【課堂觀察】從什麼時候開始

Ian Tang

在香港的創作圈裏,周耀輝這個名字不會太陌生,卻又未至於街知巷聞。然而他的筆觸刻劃了時代,也觸及人心的慾望、性別認知,在藝文界中別樹一格。

在頭上有花,突然就會開出晶瑩下晝

在講堂開始時,耀輝老師問我們:「假若我們可以改變身體的一部份,你會改變哪裏?」不少同學會講對身體部份的不滿,例如想改變腿的長度,因為覺得自己不夠高;想改變腦袋,因為思想太複雜;想改變子宮,因為這是女性的負擔。但原來這是一個思想實驗 – 大人普遍都會列舉出不同對於真實身體部分的不足和改善方法;但小朋友的回答,反而會說出更多創意及天馬行空的答覆,例如長出羽翼可以飛翔,或有一千個嘴巴可以說出不同語言。社會追求的是準確和快速,在追求正確的過程中,往往需要建立框架和模式,但卻犧牲了思想的跳脫和可變性。創作力可是與生俱來的,作家Rick Rubin 在《The Creative Act 》一書中有個有趣的比喻 – 桃樹不會自我懷疑,質疑自己能否結出果實,它只會順應自然和宇宙的感召,展現無窮的創造力;相反,有着高等智慧的人類卻每天在創作和自我質疑間兜圈。創意或許本來就在我們腦中,只是我們太習慣於計算和害怕錯誤,把本源的創作力都給壓抑。

愛在瘟疫蔓延時

創作不容易;希望透過創作,達到一定程度的「維生」更是困難,但若決心當一個創作人,必須帶著感性的勇氣和理性的堅持。達明一派的《愛在瘟疫蔓延時》是周耀輝的處女作,發佈於1989年。周當時只是一個無名詞人,在寂寂無名的時期周帶着二百分的勇氣,毛遂自薦向達明請纓填詞,最終創作出劃時代的佳作。粵語流行歌從來不是歌詞獨大,整個作品講求的是文字,旋律與樂器的配合;而周耀輝獨特的文學風格,結合達明前衛而且另類的音樂編排,為香港樂壇留下一首首時代曲。回想當初,看似天衣無縫的組合其實並無什麼刻意的撮合和編排 – 成就這一切的都是那份「無包伏」的傻勁和不顧後果的實驗精神;成功踏出第一步之後,需要的是計劃和執行力,畢竟單憑一股熱血,難以持之以恆;又或者沉溺在自己的小宇宙,滿足於自己的作品,最終故步自封;周耀輝老師提點創作人應該自律和自知,妥善照顧自己的生活以及建立創作的習慣,同時也應從鑑賞他人的作品中了解自己創作的限制。
In-flow 是指人類內在的創意能量,但現代人往往容易被琳瑯滿目的媒體資訊偷取了這些能量,使思想停滯於社交媒體的演算法。學習打開感知,觀察周遭的一切,是藝術家每天的功課,為in-flow儲備能量。放下手機和耳機,聆聽單車踐過石磚的聲音,及門鉸磨擦的噪音;觀察路人衣服的pattern,乃至城市間各種記號,或許我們便會發現創作的靈感早在四周。

編按:工作訪後段為填詞練習,參加者於短短時間內,即場聆聽耀輝老師帶來的舞曲demo,再填上不同的歌詞,有人著眼身體的感覺經驗、有人從輕快的曲風延伸出天氣和場景,也有詩意的聯想和沉澱。音樂和文字未必是每位參加者的專長,但大家投入嘗試的熱情,希望能持續在往後的學習和社區實踐當中。